作者|桃子酱
编辑|苏炜
奥运结束了,夏天也要结束了。
当地时间8月11日深夜,在法兰西体育场举办的盛大闭幕式,为巴黎奥运会画上了完满的句号。对于观众来说,这意味着一场历时17天、全情投入、与巴黎无时差的夏日嘉年华终于告一段落。
有奥运会的夏天,毕竟是不同的。这17天里,很多人的日常是这样的:利用一切碎片时间看自己喜欢的比赛项目;另外,每天一睁开眼,就是点开热搜看又有什么奇奇怪怪、可可爱爱的新梗和新故事——潘展乐的“这能说吗”、全红婵的“拿捏”、罗诗芳的“我以为我会哭,但我没有”……
套用15岁的冲浪运动员杨思琪对自己的奥运之旅那句总结——“见了很多不同的海,冲了很多好浪”,正是在本届奥运会上,人们见识了不同运动项目的魅力(有多少人是郑钦文杀入决赛后赶紧“恶补”网球规则的?),认识了很多有趣的灵魂,记住了一些日后将被屡屡提及的名场面。
(图/icphoto)
以往的奥运会,是盛大、庄重的宏大叙事,也是史诗式的;近年来,人们更倾向于从微观叙事的角度去消解这些“重”,让奥运会变“小”、变“轻”、变“日常”。
本届巴黎奥运会就是一个代表:规模变“轻”,于是心态随之放轻,赛场内外,都变得举重若轻。观看的态度也变了,奖牌和成绩之外,一些更轻盈的细节留在人们心中:那些闪闪发光的运动员,那些似乎无用但很有趣的瞬间,那些更年轻的一代运动员展现出的活力与个性……由此,奥运观看者的参与感反而更强了。
年轻
8月11日,也就是闭幕式举办当天,本届奥运会年纪最小的运动员郑好好迎来了自己的12岁生日。
郑好好参加的是滑板女子碗池项目。滑板、冲浪、攀岩在东京奥运会首次“入奥”,没见过这么轻,又这么好看的奥运会巴黎奥运会除了保留这三项,还新增了霹雳舞项目。国际奥委会这些举措,是为了推动奥运会这个百年IP的年轻化。
11岁的滑板运动员郑好好。(图/奥运会视频截图)
艾瑞咨询发布的《2021年东京奥运会用户研究报告》显示,奥运会观众中,31~40岁人群占比最高,达39.86%,而18~24岁人群占比仅为10.75%。观众年龄偏大,年轻人不太关注奥运会,让国际奥委会嗅到了危机感。托马斯·巴赫就任国际奥委会主席之后,他的改革方针之一就是让奥运会“更年轻”。
“与以往相比,年轻人现在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。但在他们的生活如此丰富的情况下,我们不能指望他们自动将目光投向体育,因此奥运会一定要主动调整适应年轻人的需要。”2016年,巴赫曾这样表示。
《经济学人》杂志甚至提出,应该将电子游戏列为奥运会比赛项目,此举将吸引数百万原本对奥运会无感的游戏人群。
奥运会积极拥抱年轻人,与此我们也看到了动人的年轻力量。
(图/微博@潘展乐)
潘展乐堪称本届奥运会中国代表队“金句输出王”。这是他参加的第一届奥运会,赛前被记者问及对此有没有期待时,他回答:“放松,轻松愉快比完就行,也不用想很多。能拿就拿,拿不到就下一届。”打破男子100米自由泳世界纪录并夺得金牌后,他表示,“这枚金牌对于我意义不太大,生活还得继续”,但是,对于国家而言这枚金牌意义重大,“因为我们中国人第一次在这个项目上突破历史”。
在随后的男子4×100米混合泳接力比赛中,潘展乐再次突破历史:他游第四棒,以45秒92的成绩反超对手,帮助中国队拿下金牌。这一天,正好是他的20岁生日。
同样突破历史的还有21岁的郑钦文。郑钦文夺得中国首枚奥运会网球金牌后,自信满满地表示:“‘QueenWen’这个词——我,实至名归!”
(图/icphoto)
一名在现场观看这场决赛的媒体人表示,最大的感触是“郑钦文打得很松弛也很舒展,没有前辈们那么沉重的担子了”。
郑钦文没有出现在闭幕式上,因为她已经离开巴黎,着手准备下一场比赛。
据统计,中国代表队有43.7%是00后。奥运会期间,“小孩哥”“小孩姐”和“创造历史”“突破”等关键词,成为热搜密码:#小孩姐第一次参加奥运就创造历史#(崔宸曦在滑板女子街式赛中获得第四名),阅读量9600多万;#光靠干饭就拿金牌了#(盛李豪社交媒体ID为“光靠干饭就”),阅读量4400多万;#从0的突破到00后的突破#,阅读量3300多万;#15岁大凉山女孩首登奥运就创造历史#(杨思琪是中国首位奥运会冲浪选手),阅读量近2500万。
2024巴黎奥运会射击混合团体10米气步枪颁奖仪式,盛李豪/黄雨婷夺得本届赛事首枚金牌。(图/icphoto)
奥运赛场天然地属于年轻人,倔强、有野心、落落大方、自信自洽、直率、松弛,这些00后选手所呈现的面貌,令观众感到“被注入了向上的生命力”。
下一个四年轮回,会出现哪些更有趣的年轻人?见证一代又一代青春,是奥运最动人的地方。
轻盈
巴黎奥组委承诺举办“历史上最环保的奥运会”,有几个数据显示它是如何成功“瘦身”的:95%的比赛场地使用既有或临时场馆,新建场馆只有2座;其中,有8座临时场馆由巴黎标志性景点改造而成。
这样做的好处,就是既节省了场馆建设费用,也保证了观赛体验及出片效果。
哪怕你根本不关心奥运也不看比赛,也能不经意间刷到各种美图:埃菲尔铁塔下的沙滩排球,大皇宫的击剑,凡尔赛宫的马术,协和广场的滑板,荣军院的射箭,战神广场的摔跤,等等。
2024年奥运会,埃菲尔铁塔前临时建造一个室外体育场,举办沙滩排球和盲人足球比赛,为观众带来无与伦比的观赛体验。(图/icphoto)
花大钱建新场馆,还需考虑后续利用问题。“白象”这个建筑行业术语,即指大型体育场馆的建设耗费大量资源,赛后却往往空置,维护成本又高,导致入不敷出。以2004年雅典奥运会为例,当年新建场馆数量多达23座,如今,大部分场馆沦为无人打理的“废墟”,希腊政府也一直没有出台场馆利用规划。
国际奥委会分别于2014年、2021年出台的《奥林匹克2020议程》和《奥林匹克2020 5议程》,其核心理念就是倡导举办“可持续的奥运会”。巴黎办奥运的因地制宜,正符合国际奥委会的理念。
还有一个细节:开幕式上运动员乘坐的船只,几乎都由巴黎本地的42家游船公司提供。它们就是平常游客游玩塞纳河时乘坐的游船,因此大小、款式、颜色不一。巴黎奥组委并没有为了开幕式专门购置新船。
巴黎奥运会是首个设立“碳预算”的奥运会。为了减少碳足迹,奥运村将不设空调,而是采用地热冷却系统,来给室内降温。(图/icphoto)
有研究者表示,可持续发展路径是这届奥运会的一个新的意义,也是一种回归。
早期的奥运会是简朴的,1900年巴黎奥运会甚至没有开、闭幕式。百年后,2024年巴黎奥运会回归“简办奥运”的方针,一方面跟全球经济大环境有关,另一方面也跟人们越来越不关注宏大、更关注细节有关。
轻松
虽然不是巴黎奥运会年纪最大的选手,但倪夏莲也创造了一项纪录:她是乒乓球项目年纪最大的选手,跟对手孙颖莎的年龄差是38岁。
被称为“倪阿姨”的倪夏莲是在女子单打16强晋级赛中对上孙颖莎的。一名从东京奥运会就开始关注倪夏莲的博主,特意看了这场比赛的回放,称倪夏莲的微表情和肢体语言太有感染力了,“球没接到,她遗憾地喊一声;或双腿弹跳起来,打出一轮漂亮的回合。她大笑,完全不像0∶4输球的人”。
(图/奥运会直播截图)
除了打比赛,倪夏莲还是个社交媒体达人,她经常拍视频分享日常生活——旅行、练球,还有自家的花园。在视频中,她经常露齿大笑,让观众感受到那种从屏幕里溢出的快乐和轻松。
倪夏莲并不是一开始就享受“快乐乒乓”的。她在国家队坐过三年冷板凳,直到改练长胶后才大放光芒,在第37届世乒赛上收获女团冠军、混双冠军和女双季军。后来,她去了卢森堡,但最初作为卢森堡选手对阵中国选手时,她仍然会觉得痛苦。
是将乒乓球视为中卢友好桥梁的信念,让她放下了纠结。她的丈夫兼教练托米·丹尼尔森也开导她:乒乓球只是生活的一部分,输了比赛也没关系,反而因此多了和家人相处的时间。
(图/微博@奥林匹克运动会)
到了这个年纪,正像马龙所评价的,倪夏莲已经能够享受生活,包括享受乒乓球带给她的东西,输了也正常,赢了更高兴。这正是竞技体育最好的一面。
人们对倪夏莲的广泛关注,可能还因为她和自己的父母年龄相仿,她的经历,可以给父母一辈提供启发:如何活出自己?如何活得快乐而又自由?如何理解年龄增长及随之而来的衰老?有评论认为,在迎面而来的老龄社会,这可能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命题。
“倪夏莲没有退休,也没有像动听的故事里那样开启‘第二人生’。她一直在打球,又一直在拥抱变化,至今维持着令人羡慕的生命力。我想她的生活里一定有些内容,变与不变的,藏着关于快乐、自由和生命力的秘密。我想知道那个秘密。”一名博主这样写道。
(图/微博@央视体育)
这正是体育给人带来的底气:除了保持活力,还有做一件热爱的事情的信念感。对于体育小白来说,这样的故事,已经远远超越了体育精神,而成为一个个可以称为“传奇”的人生样本,具有参考意义。
衔接过往,同时开启未来,与世界上每个角落的人息息相关,但又有高于生活的轻盈和理想,这是每一届奥运最珍贵的意义。
再见,巴黎奥运会;再见,那些为这个夏天带来过种种感触的人。
校对:遇见
运营:鹿子芮
排版:冼晓玲